北京看白癜风的医院哪家有名 https://wapjbk.39.net/yiyuanzaixian/bjzkbdfyy/bdf/燕北燃了彻夜的篝火,只为庆祝燕北王大婚。大婚娶的不是别人,正是那位与他皆饱经风霜的前朝公主。
燕北经历战乱,难得遇见一回喜事。按照王宫的占卜说,是该大操大办,用中原人的说法来说,就是冲冲喜。拿燕北王与魏国公主的大婚冲喜,确实有些说不过去。
元淳流浪许久,于前头几年险些被一伙人绑去秦楼楚馆,不想偶遇燕洵且被他救下,自此就养在他身边,封了个郡主的虚职,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他几回。
燕洵不好女色,朝中人又催他娶妻,他看了一眼腰间的兔尾,想起前朝覆灭,竟然定下了这门婚事。
酒席上酒吃的有些多,那酒不烈,后劲却足。燕洵不嗜酒,难免架不住臣子多敬了几杯,加上思念亲人,索性多灌了自己几坛。待人醉了,小厮梁羽便把人架去了新妇的寝宫。
她坐的规规矩矩,一点都不如燕北女人豪放飒爽,身上婚袍已然不是从前的模样。元淳头上戴着的珠子经风吹发出好听的声音,看到燕洵走进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,这场婚事在燕北进行,无需新郎官儿揭盖头。
没见过这样的燕洵,醉的不省人事倒在床上,一点都不像那个驰骋沙场的鲜衣怒马。元淳念及着人曾经救过自己一命,想着婚服繁琐在他身上不舒服,于是伸手去解他的腰带。
被人一把拉近怀里是她不曾料到的,耳朵贴着人的心口,听他铿锵有力的心跳。她去看他的脸:面色黢黑,瘦到棱角分明。
她想起身,奈何被他抱得更紧了。
“你还是穿红色好看。”
沉沉的一声,叫她愣住。印象中,除了红川城那次,她没再穿过红色。或许那次,他看见了她。
元淳趴在人身上不动,待人安稳了再起身。她搬了床被褥在地上铺好,就此胡乱睡了。
翌日醒来,已是日上三竿。
草原上的丫头多活泼,进来侍候她的丫头年纪不大,估摸着十二三的样子。
她坐在床上,想着自己如何从地上到现在的位置。不过听侍女素鸳说,今早燕洵起身上朝,她来收拾地上被褥的时候,发现里面是热的。或许,是他把她捞到床榻上的。依着人下地更衣洗漱,随后元淳就吩咐让人把屋里的喜庆摘除干净。
“娘娘,王上说这喜庆得摆上一月呢。”
她很顺从,点头指了件朱樱骐麟袍子换上,肆意张扬。
燕洵很少来元淳的寝宫,多数是在书房安置的。彼此二人极少碰面,见面便是相敬如宾。有时,两人连陌生人都算不上。
“燕北的天快凉下来了,你去吩咐绣娘给王后做条毯子,提前预备着。”他刚回来,今天射了一头羊,看了眼天边将歇的太阳,放下弓箭回书房。
四天后羊毛毯被送到元淳那里时,她正坐在妆台前画眉。
“素鸳,他在忙吗?”
“王上整日在书房,奴婢也不大清楚。要不……娘娘您去看看王上呢?”
“后宫不得干政,他不喜欢我这样。”
十几岁的女孩儿,哪里懂男子喜欢女子什么呢?就连元淳这二十岁的人,也不懂。情情爱爱本就是难琢磨的东西,何况喜欢。
粉雕玉琢脂粉添,镜中衰鬓已斑现。
她笑自己年轻,又年老。
“破镜有痕,怎能重圆……”
那日,燕洵来陪她用饭,她说:“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模样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她说报恩,他笑。因为自己对于她而言,从来没有恩情可言。
中原人说的中秋节,就在今日。元淳这里的人难得多,原是燕洵记起来她没有亲人的可怜,来陪她用膳的。桌上的石榴被他一粒一粒剥好放在琉璃盏,送到她面前。
寄人篱下,总得乖觉。
她吃的小心翼翼、端庄秀气。
“听说近来嗜睡,寻人看了吗?”
“不妨事。”
他点头,拿布擦手,不多话。
借着未合小窗,他看清那一轮明月。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可他知道十五的月亮是最好看的。月盈则亏,不如不圆。世上是没有圆满的事的,就像他们这样,办了最体面的大婚,只是挂名夫妻而已。
“淳儿,”他难得呼叫她的名字,“我们怎么都成了孤儿了……”
“孤儿吗?”
他点头,元淳却说她不是孤儿。孤儿是死了父母的人,燕世城和白笙是父母,魏帝与魏皇贵妃不算是。靠皮相成就的婚姻从来都不可靠,就算她生了自己,也难逃一杯毒酒。
“你的父母相爱,你可以是孤儿。我的父母不相爱,我就不算孤儿。”
可她也会想家,想长安城里的采薇、想生养自己的母妃,甚至想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。
燕洵陪元淳坐到丑时才回去,人前脚刚走,她就把那盏石榴埋在院中的胡杨树下了。
石榴多子,绵延喜庆。燕洵只知道中原人会在中秋吃石榴,但寓意不懂,不过她懂。
换做从前,燕洵哪怕对她笑一下元淳都会开心好久好久。她说谎了,记住他的样子从不是为了报恩。
他的样子是阴影,也是教训。如果能够重来,她会躲在人群中,即便有多喜欢他也不会说。她是要脸的,是要尊严的。
前朝覆灭,燕北独大,迁都称帝是迟早的事。他问元淳喜欢哪里,元淳说喜欢燕北,因为比长安自由。
自由也自由不到哪里去,锁在另一个笼子里而已。
“说谎。”
她笑意温柔,放下手里的汤婆子往燕洵面前的地图去。她指苏杭,见人不应又指敦煌。不过,燕洵依旧不说话。
“你不是问我喜欢哪里吗,如今我指了又指,你又一言不发。可见你心里是有主意的,那又何苦问我。”
他带着人灭了她的国,如今又问自己喜欢在哪里定都,这不是玩笑是什么。
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笔,都城就此定了,定在长安。
“我希望你对我说的,永远是心口如一的话。”
目光落在他的手掌,元淳难得想去触摸哪些老茧。常年习武征战留下的痕迹,总是消磨不了的。她不懂,不懂燕洵为什么现在尊她敬她,甚至还在乎她嘴里说的是真是假。她是该死在长安城郊感福寺内的元淳公主,不该是他燕洵的妻子。
“你是想长安的,对不对?”
摸索老茧的手停下了,过往种种皆如话本一一过在跟前。元淳皱了眉头,下意识推开燕洵的手,对上他的眼睛:“不是。”
她离开了书房,一路小跑回寝殿。铜镜里的女子身着中原人的襦裙,温柔端庄的样子与燕北草原格格不入。她伸手推倒铜镜,连同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。
一顿发疯,试到肩膀上的咬痕才罢手。没了衣服,用什么来遮挡她这一身的耻辱。
素鸳来送热水,在门外听见女人的哭声。她没进去,由着元淳哭个够。等没声儿的时候才小心敲门。听见有人来,元淳整理好衣服,将铜镜扶起来后狠狠刮去脸上的泪珠去开门。
是很平静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屋里整整齐齐的,与先前侍女打扫过之后没什么区别。
因为元淳的缘故,燕洵迟迟不急迁都称帝的事。直到高相催促。
迁都长安是年二十九做的事。彼时长安天寒地冻,比燕北好不到哪里去。元淳宫里没黄门太监,据说是元淳嫌弃他们做事毛手毛脚,燕洵没过问,一并添了几个机灵的侍女补上,说劳烦她给她们起个名。
一时,长旧、长流、长青、长乡四个长字辈的侍女就有了名字。
长旧会做柿饼,听章华台的素鸳说,元淳很喜欢。
“给他也送点柿饼吧,挺好吃的。”
“他?”
柿饼被送到乾元宫时,还温热着。元淳想着他应该在忙,放在门口就走了。只是前脚刚走,燕洵后脚就出来。他拿着柿饼,看她瘦小的背影时,小厮正拿着伤药来。
她问伤药拿去哪里,从小厮嘴里得知原来燕洵刻玉牌的时候伤到了手。她让他去,免得被说之余就离开。她心下默数几数,回头看他时,燕洵已不在门口。
元淳后知后觉,青海王妃的生辰将至,为结两国之好,燕洵备了许多贺礼送去。心思细腻如她,或许那玉牌就是刻给楚乔的。
若燕洵哥哥真的喜欢她,以后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的呀。
那是她原先大婚前,自己对采薇说的话。她不知该笑自己多事,还是该笑燕洵多情。
亦或许,什么都不该笑。那是她创出来的笑话。
很多事都会被遗忘的。绽放在夜空的烟花,亮过之余,又有谁记得它的样子呢?
燕洵来看她的时候,元淳在睡觉。她蜷起的样子像个发了噩梦的婴孩,攥着被角不愿松手。
他站了很久,想给她盖好被子却始终没有伸手。后来还是她醒了,迷迷糊糊说了句:累死了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叫他,或许是“皇上”,可她叫不出口,和当初那句“燕洵哥哥”一样叫不出口。其实她很懂事了,不哭不闹,更不会主动去打扰他。
“冬日里容易犯困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
木偶似的扯笑,如今的元淳,话少得可怜。她看见他腰间的兔尾,想起年少时在回廊下自己抢走了他的兔子。现在想来,应该是他要送给楚乔的。
造孽啊……造孽……
他看床头的梅花插瓶,身后的小厮提醒一会儿南梁使者来,这才离开。
沐浴更衣向来由元淳独自完成,只她那天发了热,长流见她夜里难受想给她擦身。她看见她身上的疤,元淳醒时给了她一巴掌。
元淳仔细系好身上的中衣后,拿起枕边一包药粉,亲手捏着长流的脸将它灌了下去。
是哑药,她再说不出话了。
燕洵知道这件事的时候,元淳难得对他笑:“犯错受罚天经地义,我又何必大度呢?”
的确像是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事。
元淳睡的一日比一日沉,连南梁使者送了萧玉来都不知道。萧玉是南梁君主的掌上明珠,又有一副好皮囊,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温温柔柔,比元淳差不到哪里去。
长流失声后就被元淳安置到后院养花了。一个宫女而已,没人会在意。
有时元淳清醒的时候会拿镜子看自己的瞳孔,想着自己当初是怎么偷拿魏帝兵符攻打红川城的,又如何利用元飏和魏舒烨,再到如今如何毒哑长流的。
“原来我已经这么恶毒了。”
南梁公主册封为萧夫人的那天快到了,感觉长安宫又热闹许多。
萧玉的新婚之日,燕洵又留在了乾元宫。长仪宫放了许多烟花,吵的元淳头疼,比自己嫁给他那天还头疼。
没人知道燕国的皇帝到现在为止一次周公礼都没有行过,甚至宫里的人都认为燕洵和宫里的两位娘娘相敬如宾琴瑟和鸣。可是,一个内心多疑又缺爱的人,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词汇。
那几年的惨烈,见者有份。
大臣们劝燕洵选秀,燕洵也是左耳进右耳出。他走在昔日的长安街上,瞧见零零散散的商贩,买了一串糖葫芦。他走的漫无目的,脚底咯吱咯吱的声音透着凉。燕洵看着小男孩骑着父亲的脖子去够屋檐上的鸟笼,手里的糖葫芦愈发的苦。
回宫的时候他喝了许多酒,坐在屋顶上看着月牙不说话。许多人都在找他,就连元淳也在找。
最后和仲羽在乾元宫屋顶上看见他的时候,燕洵已经睡着了。
太医说燕洵是借着酒劲睡着了,没什么事。她守在他身边守了很久,一步也没有离开过。整个屋子里静的出奇,连烛光摇曳的声音都能听得见。
他发了梦,口中喃喃自语求人不要离开。元淳凑近听时,被他紧紧抱住,整个人一个踉跄压在他身上站不起来。
酒香借着呼吸拂过她的脸颊,借着绒衣与碳火,叫元淳愈发热得慌。她不情愿的推了推人,奈何被人抱的更紧了。
那日新婚,他也是这样抱着她,她也能听见他的心跳。
“当初没认识你就好了,说不定我能嫁给表哥,那样过得也安稳。”
“你是我妻子,嫁什么表哥……”
元淳愣了一会儿,明明他该喜欢的是楚乔的。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不属于她,不论是如今的凤冠,还是当年的兔尾。
元淳就开始自言自语,但他睡着了。
“那年红川城,你拼了命赶过来救她,估计也想杀了我吧……”
“你说我那年是不是特别不懂事,揪着你的衣服让你丢人了吧?”
“那年,算了……算了……不重要。”
那是第一次与她同床共枕。天蒙蒙亮的时候元淳还在睡,燕洵看了看她的眼睫毛,想起小时候她对自己笑的样子。
“以后燕洵哥哥会好好保护你,你安心的在长安住。”
他伸手解了她的发冠,叫她睡的舒服些。用手掌顺了顺她的脑袋,燕洵就去洗漱上朝了。
元淳睡得沉,燕洵下朝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醒。他问了她身边的素鸳才知道,元淳这段时间都嗜睡,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,一日三餐也不曾好好用过几回。
下午,元淳从床上醒来的时候,燕洵说陪她出去逛逛,她答应了。
长安街比原先热闹,听街坊说,今天有灯会,可以猜灯谜的。
满目琳琅的瞧的她眼疼,从前她和采薇偷溜出宫去燕洵在的轩馆,几个人一同玩笑的样子她到是记得清。那时候街上买的小珠花她也觉得新奇,现在看了却烦。
“喜欢什么我买给你。”
她随手拿了一只黄莺灯笼,燕洵就付钱了。她没有多高兴,与他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那似乎是个清倌儿,哭哭啼啼的求那人放过她。元淳驻足不前,眼皮跳了好几下。她拔了燕洵的剑往那男子身上砍去,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。
没人知道元淳为什么会当街砍人,青楼里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。那些是被老板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女孩子,男人们看戏,女人们看戏都是很正常的事。那是恶人,旁人只管看戏,哪有插手的意思。
她像是杀红了眼,甚至将那人的脸毁了。
燕洵拉开了她,元淳却连他也打了一巴掌,口中大喝不要碰她。
“明明她不愿意,你还敢如此逼迫,活的不耐烦了你这个下流胚子!”
那人疼的半点狠话不敢说,只管跪在地上求元淳放过他。
她还是杀了他,学起当年的楚乔砍了他的头颅。
剑锋染血,直对方才还在门口招呼宾客的老鸨:“楼里的姑娘明日全给我送到长安宫,明日若是这青楼还在,你的下场会比他还要惨。”
“你……你是谁?光天化日之下杀人,你可知……”
她摘了腰间的玉牌砸到人脸上,那人看清了羊脂玉上的凤穿牡丹纹路,忙带着众人下跪叩首大喊皇上皇后万安。
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叫元淳很是不受用,她把燕洵的剑放回剑鞘,努力保持平静:“刚刚对不起。”
他去看她的眼睛,白眼球充血红的像兔子眼睛一样。
他蹙眉把人打横抱起往长安宫走:“你是该对不起,我们回家。”
两人回宫后,太医来给元淳看了眼睛。
燕洵把药拿给她的时候问:“他已经认错,你为什么最后杀了他?”
她不说话,认真品着碗里的苦味,看着长旧把她今天穿过的衣服烧掉。
最后她笑:“你觉得他是真知道自己错了,还是因为怕我?”
燕洵没说话,独自往乾元宫去。
“城西那处青楼里的所有男子不必留了。”
那些青楼女子被接进长安宫,素鸳专请了教养嬷嬷和医女给她们看身子,查出病了就养在东边的小楼,身体康健的就留在宫里学规矩当宫女。
长安城中的秦楼楚馆皆被查封,百姓们拍手叫好,做青楼买卖的人牙子成日里怨声载道,开始想着别的出路。
不过,燕洵替他们寻了出路。参与青楼买卖的人牙子,男的被净身充军,女的就此送去做苦力。
按照元淳的说法,那些不要脸的人都该断子绝孙,生生世世不得好死。
长安宫里无需太多宫人使唤,那些被救回来的女子送出去了也只有挨世人白眼的份。素鸳想了法子,就此派人教她们纺绩针黹,成一家绣房坐落于承安寺庙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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